初七。午后。阴雨。
屋后干瘦的棕榈树上传来鸟鸣声。
用心听,有四种鸟。四种我都不认识。
难得能静下心抄抄传习录。“心即理也。此心无私欲之蔽,即是天理。不须外面添一分。”抄到此,忽然心有所感,便推开窗户。
一阵风挟着几点雨刮过棕榈树,鸟群受惊般地散开,又聚在枝桠上。几只鸭子在屋旁并非清澈也说不上十分浑浊的河里游弋。偶尔打个哆嗦,不知道是冷还是抖掉雨水。
不知不觉,屋后菜畦又从冬日枯黄衍生出一片翠绿。
茅檐人静,蓬窗灯昏,春晓连江风雨。忽然想起一句不大契合情景的诗句。
这些微妙的场景和一触即逝的宁静感,只有用心才能捉摸到。
“大一,还行,还没有。”“前几天回来,过几天走。” 忙碌了一个春节才发现,原来我不自觉地敷衍出了一个表面的喧嚣和热闹。
发很长的新年贺词,复制,粘贴。然后再对少数一些人捎上两句认真的祝贺。打很远的电话拜年,就算亲情已经被时间和空间消磨得只剩下一个念想,也要认真地说,身体健康,万事如意。去很多人的聚会,即使几乎没有认识和说得上话的人,也要很认可同学情,赞成这个聚会很有意义。
敷衍是一种让自己活得更轻松的艺术,是和稀泥传统的伟大实践。但有时候,我却常常把敷衍当成了用心。然后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,我很用心。
这样不好。
新的一年,我想用心地干一些事。
我要用心地记下见过数面的同学的名字,用心地在下一次见面准确地喊出他们。
我要用心地去和别人交流,用心地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,用心地交一个彼此真诚的新朋友。
我要用心地去告诉自己讨厌的人,我讨厌你。也要用心地告诉自己喜欢的人,谢谢你们的陪伴和迁就。
我要用心去欣赏风景,用心去赞美阳光,用心去知善知恶,用心去走我自己的路。
我也要学会用心地去寻找一个人,寻找一个对方也在寻找我的人。只为在未来若是遇见,便不会敷衍地错过。这个过程应该会很长,长到让我感觉在找寻一整个世界。
这些事,有的可以做完。有的应该又会不知不觉地拖延到明年。但是,用心就好。
后记:
心即理也。此心无私欲之蔽,即是天理。不须外面添一分。以此纯乎天理之心,发之事父便是孝,发之事君便是忠,发之交友治民便是信与仁。只在此心上用功便是。